正自意乱情迷,忽听门外袁简斋大叫道:“丫头,好了没有啊?我已经将药血调好了,快开门!”
赵可心登时惊醒,心下羞涩无比,赶忙从宁天身上离开,理了理云鬓的乱发,这才将门打开,道:“好……好了!”她慌乱之间,说话略显结巴,但心中回荡适才的绮旎风光,脸若霞烧,面浮红晕,神色娇羞,动人无比,袁简斋如何看不出来?却笑呵呵的并不揭破。一手提着药箱,一手端着那青花瓷碗,走了进屋,得意的道:“快将这药给这小子喂下去。”
赵可心看那原本鲜红的血已成了紫青色,不仅没了血腥味,反倒另有了一股甘甜之味,想来他另加了什么奇花异草在里面,将信将疑道:“这药真的有用么?”
袁简斋微愠道:“这药……是老夫多年心血所聚,包保是起死回生,药到病除,让这小子喝下去,不一会便要生龙活虎的站了起来,哼,你不信么!”其实他也是凭借精湛的医术与多年的知识,自己摸索出这套药方,本来也无甚把握,但被赵可心这么一激,登时受不了,只漫天的乱吹起来。
赵可心看他说的肯定,毕竟是相信他的手段,当下依言将那血药拿给宁天服下,却见宁天毫无反应,急道:“袁叔叔,怎么还不起效?”她关心宁天,又是极相信袁简斋,只当他这副药宁天一服下就会有效果。见宁天吃了毫无异样,不由得焦急起来。
袁简斋瞪了她一眼,气道:“哪会有这么快见效?”心下却是揣揣不安,生怕这副药吃了真的没什么效果。强自笑道:“这药的暖莲,赤灯笼,九月菊,俱是至阳至刚之物,半夏配着陈皮、茯苓,又可消痞散结,专治这寒湿壅滞之症,最是对症不过,怎会没用?不一会必定见效。”说话间眼睛不住的瞄向宁天,忽然喜道:“你看,你看,他这不是动了么?”
赵可心转头望去,果然宁天眼皮微张,“恩”的一声,人已醒转了过来。喃喃道:“这是哪?”只见眼前白影晃动,身形高挑,认得是赵可心,张口叫道:“赵姑娘!”只觉得左臂寒痹感已去了不少,身上的热燥业已消退,低头望去,左臂要穴上扎着几支金针,知道有人为自己医治,喜道:“你救了我?”隐约记得自己昏过去前见过赵可心一面。
赵可心心下欣喜,抿嘴笑道:“我哪有这么大的本事?救你的是这位袁叔叔。”
宁天这才注意到旁边尚有一人,麻衣布鞋,头束草绳,一眼望去,俨然一身农汉打扮。但他素不以貌取人,更知这世上不知又多少貌不惊人的奇人异士,闻言当即支起身子谢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前辈大德,晚辈没齿难忘。”
袁简斋本来对他并无好感,但见他语气真挚,话出真心,也觉得颇为受用,心下舒服之极。他以前身为御医。专为皇室医诊,人人俱是尊贵无比,他医治时莫不是战战兢兢,治好恶疾,也至多听几句皇帝赞赏之言,几曾有过这等发自肺腑之语?登时对宁天生出三分好感,随口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伸手搭在他腕上,点头道:“恩,血脉归序,真气运转正常,只须自己运功,便可将余毒逼出了。”看了宁天一眼又道:“这毒留在体内时日长了,终究会大损身体,还是尽早逼出为妙。”
宁天点头应是,当即盘腿抱膝,默运神功,逼迫左臂余毒。他适才心慌意乱,真气散涣,这才被邪毒乘虚而入,此时真气流转,血脉畅通,浑厚内力所至,尸毒纷纷辟易,本已凝固的金针针孔处墨红色的血箭又一次激射而出。片刻后漫漫转淡,最后变为殷红色,袁简斋点头道:“恩,可以了。你体质强健,这些小创已无大碍,尸毒又已全数逼出,只需再静养几日,便可康复。”说话间已自宁天左臂将几枚金针悉数拔下,擦拭干净,放入针囊,舒了口气。准备扭头离去。
赵可心看他赤膊上一溜五处血红的针孔,兀自慢慢往出渗血,心下疼惜,忙抓住袁简斋的衣袖,急道:“袁叔叔,你的天香断续胶呢,快拿一瓶出来给他抹上啊!”
袁简斋闻言,眉毛跳了一跳,整个人如被火燎了一般,奋力挣脱赵可心的手,跳脚叫道:“岂有此理?我那灵丹妙药乃是伤筋动骨后,用以愈合骨伤重创的,用来治这等小创,那岂不是被面缝袜子,大材小用么?”
他当初做大内御医时,每每遇到皇室女眷皮伤骨伤,最是头疼。因为天下女子莫不爱美,身上纵有小小瑕疵,也是恼恨欲绝,若是骨折后愈合不完好,更是愤恨无加。他研尽医书,用诸多名贵药材,花费不少心血,终于创出这天香断续胶来。此药治伤愈创,称得上是天下第一,莫说是皮划肉破这等小伤,就算是关节扭碎,骨骼变形,抹上此药,也能重疴尽去,神效无比,因此一时为皇宫贵眷所喜。只是这药材料稀少,制作繁复,极是贵重,因此便是皇亲向他索要,也要客客气气,赵可心只将它当作平常创药一般,一要就是一瓶,让他怎能不肉痛?若不是顾忌赵可心身份,只怕马上就要破口大骂。
赵可心撅嘴道:“便是一瓶伤药,你何用小气成这样?哼,你那样的药,我回家随便一找便是一大堆!”她身为皇室,自然知道这天香断续胶的神效,刚才也只是一时嘴快。宁天身上这些小小的针孔,用这等名贵的药材,也确是暴殄天物。心下后悔,嘴上却不肯认输。
袁简斋眉毛一挑,眼蕴笑意道:“哦?是么?臭丫头,你十岁那年穿着裙子到处疯,划破了小腿,你爹爹要给你上药,你却哭着喊着要我的天香断续胶。哼,你家的伤药若是好,你怎么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