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凉狐疑地望了她一眼，后者却又低下头。
“人死不能复生，别的倒是可以谈一谈。我猜猜，你想要终成品吗？”
沁凉的指尖微微屈起。
“我猜对了？”湘哀低声道。
“让你失望了，我现在做不出来，要么你砸钱给我也成。我们需要面谈的不是资金问题吗？你现在虽然威胁我，但义务总是应该承担的。”
沁凉冷笑：“你早就做出终成品了吧？周咫涯是怎么回事？”
湘哀神色坦荡：“是，她的确三十几年前就见过苾离，我只是随意找了一个人，那个不是终成品，充其量就是实验品的改良版。如果你要吃那个，我想结果可能不大好。”
沁凉的音调陡然拔高：“叶嘉丽的尸体是怎么回事？”
“实验品存活率半对半，你不明白吗？我没扯谎，她当时确实是被这个药给弄死的，那不是我的错，我本人活到现在说明实验品没有问题，我真的不想再解释了，你不嫌麻烦吗？”湘哀终于感到厌倦了，不耐烦地说道，“半成品的体系和实验品完全不一样，我就算改了一些成分哄骗周咫涯，和你们也毫无关系。终成品我要是能做出来，我早就做出来了，还要先暴露自己再等着被你们催吗？可笑。”
沁凉一咬牙：“好，那我给你钱。”
湘哀点头：“这还差不多。”
她扶着椅子靠背站起身问：“你这边有黑咖啡吗？我想喝一点了。”
沁凉正要拒绝，湘哀的身形蓦然顿住了。
“半成品药剂数目——你，阮宜罄，那几个人……周咫涯的意思是——”她猛然站直身子，锐利的目光直直刺向沁凉，厉声问道，“你给我解释一下周悯年？”
沁凉抿着唇。
“内战第十七年你不知所踪，是去做什么了周沁凉？”
湘哀不避不躲，等着沁凉的答复。
“你不是猜到了吗？”沁凉耸了耸肩，“你既然能拿谢今枝的后代做实验，我当然……不想让谢今枝提拔为上将的人多如过江之鲫，她自己也不蠢，知道贸然抽身早退恐怕凶多吉少但是要是继续占着位置也只会跌得更惨，我和她自然一拍即合。她替我在南界谋职位，我替她找她妹妹作为实验对象。”
湘哀的神色有些扭曲。
“但是我改变主意了，我在寻访过程中才知道……谢今枝一直以为她自己是谢家名正言顺的女儿，而谢今折是谢鸣海捡来的弃婴，但是事实真相是这两个人都是谢鸣海早年政敌的后代，谢鸣海亏心事干多了也怕鬼敲门，抱了两个女孩子养在自己家。”
“我骗了谢今枝，所以……”沁凉摊开手。
湘哀攥住靠背的一角，整只手臂都在颤抖。
“谢今折没死？”
沁凉愣了一下，似乎并不明白这件事情为什么值得她感到震惊。
但她还是点了点头。
湘哀在裤袋里乱抓，好不容易才摸出镇静药，抖抖索索地拧开矿泉水瓶吞下了最后一粒。
“你反应怎么这么大？”沁凉疑惑的声音散在空中。
湘哀不答话，佝偻着腰平复情绪。
“你继续说。我离开钧陵之后……到底都发生了什么？”她说到最后甚至有些破音，“那谢今枝呢？她就这样——”
沁凉想了想，语气有些不确定：“她似乎是活到八十二还是八十三去世的，寿终正寝了吧。南边败了归败了，她没有什么心理压力就投降北界了，把她手底下的部队一并给北党，所以她一直过得不错，没什么人动她，她后来自己也能拿得起放得下，一辈子挺顺遂的。”
湘哀咬着牙问：“那你呢？你在北界好好的，内战结束你怎么又下落不明了？”
“你自己做的药你不知道吗？”沁凉被极度震惊笼罩了，“我吃药吃得早，当时之所以传来谢今折身亡的消息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和她都有相似的经历，我们都昏迷了很久——”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湘哀开始变得有些焦躁，“我做实验品一直拿自己试药，我说了它们体系不一样，我试不了半成品！内战第十五年——怪不得我等阮宜罄等不到她！”
沁凉一时无言 。
她隔了许久才试探性地问湘哀：“那你这些事情都不知道？你在三十多年前是怎么找到阮宜罄的？”
湘哀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并没有回答沁凉的问题。
“颜子璇！”
沁凉厉声呼叫。
湘哀抬手指着门口的方向喊得更大声：“滚出去！”
沁凉被她突如其来的气势震住了，正想依言出去，才发觉这是自己的地盘。湘哀苍白的脸上尽是冷漠，目光如有刺骨寒凉。
“终成品——”
沁凉的话只开了个头，湘哀已经攥着拳头挥向她面门。
带起疏落的风声。
那分明是刻骨的仇恨。沁凉懵了一瞬便如梦初醒，避开湘哀直来直往的一拳侧身跳到靠墙一边，等湘哀收手的工夫猛地架住后者的手臂狠心一用力，湘哀踉跄一体弯折成危险的角度，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你是不是有毛病啊颜子璇？？”沁凉几乎是一边用力一边骂道，“你疯了是不是？？”
湘哀不答话，盯着空隙猛地往沁凉身上一撞扯开桎梏，这一撞恰好在腰侧，沁凉只是一刻无法用力，湘哀便真的疯了一样招招打向沁凉腹部，沁凉咬牙抬起手，尖锐的指甲几乎陷进湘哀的皮肤里，溅出两三道血痕。
湘哀吃痛，力度松了些许，沁凉反客为主引导了搏斗，臂弯卡住湘哀脖颈，后者终于停了下来。
“我早就疯了。”湘哀哑着声回答。
沁凉脚尖踹向湘哀的膝盖骨，看着后者软软地倒下。、
“你打得过赵明景，你打得过我吗？”她低声咒骂了一句，“我不管你心里怎么想的，你在这里安安静静做你终成品，别想和别人对暗号，我们现在是利益共同体，颜子璇。”
“你可以随心所欲地做你最喜欢的事情，不是吗？等到我杀了他们……等到我杀了他们，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不好吗？”
湘哀冷冷地笑开，漆黑的眼眸盯着沁凉取了绳子重新把自己双手双脚绑住。
“好，只要你有这个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