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儿,我可怜的孩子……”
夏思远泪眼模糊,情绪激动到难以成句,他没想到,有生之年,居然还可以见到他可怜的孙女。
云雀身形一震,并不敢回头看他,狠了狠心,说着违心的话。
“老先生,我想你是认错人了,我并不是你所说的那个什么雨儿,我姓夜。”
“事到如今,你还想隐瞒下去吗?”钟艾莫拿出一份东西,递到云雀面前。
“这是你和夏老的DNA比对结果,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云雀表情未明,拧了拧眉。
“是你——”
除了他,她实在想不到,还会有谁,有机会拿走她的DNA样本。
可他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要把她逼到这种地步?
他说过的那些话,明明还音犹在耳——可他却还是不信她,也根本没有践行对她的承诺——他到底还是骗了她,瞒着她调查了她和夏思远的关系……
她的心,一寸寸凉了下来……
她到底是信错了他!
仿佛一秒间,她已伤到极致,亦痛到了极致。
但她却痛到哭不出来,反而凄凄惨惨地笑了。
“钟艾莫,你——好……”
她无法说下去,她心里的悲和痛,像两条毒蛇,吞噬着她全部的气力;可她却无法怨他、恨他,是她欺骗隐瞒他在先,这些,原本是她应得的。
是报应呵……
“雨儿,这些年你去了哪里?过得好不好?”
虽然心情激动到极致,夏思远却已很快收拾好情绪。
“来,快过来,让爷爷好好看看你——”
夏思远的脚步很轻很快,云雀痛苦地闭了眼,在他的双手就要触及她肩头的时刻,飞快地躲开——
不,她不可以。
“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我不是。”
她崩溃地大喊一声,用力推开钟艾莫,冲了出去……
“雨儿……”
夏思远徒然地喊叫,却再不见云雀回头。
“夏老,你不要太伤心了,我想,是事情太突然了,雨诗她一时之间才会接受不了。”
钟艾莫安慰地拥了拥夏思远。
“你放心,我会好好劝她的……”
夏思远伤心地摇头。
“是我太心急,吓到她了。”
当他看到那份DNA比对报告时,实在太高兴了,迫不及待想和云雀见面,却忘了,这也许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
这么多年没见,现在的云雀已经不是当年的小雨儿了……
“夏老,这事不能怪你,是我没考虑周到。”
钟艾莫深深地感到自责,他完全没有想到,云雀会是这样的反应。
“艾莫,你为我们夏家所做的一切,我都记在心里了,如果不是你,我都不知道我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再见雨儿一面。”
夏思远对钟艾莫很是感激,更兼无限信任。
“你快跟上去看看,雨儿她,可不能再出什么事了。”
“好,我这就去。”
钟艾莫点点头,以最快的速度离开。
他飞速飙车到家,云雀母子却还是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们走得着急,行李衣物都没有收拾,钟艾莫皱了眉,弯腰摸了摸安安睡过的温热的被窝,一时百感交集。
“你快查一下这两个人的通关信息……”
不敢再耽搁,钟艾莫立刻让人查找云雀母子的去向。
打完电话,他开车驶向机场。
他心里,总是有那么一点点渺茫的希望,希望能够在候机大厅或者检票口正好遇上云雀母子。
哪怕这份希望渺茫至极,他却还想去试一试。
这种时候,对他来说,无论做什么,都比什么都不做强,他受不了那种枯坐着等消息的无奈与抓狂。
他眼前,一次次的浮现云雀那张痛到极致的脸,她凄凄惨惨地笑着,对他说钟艾莫,你——好……时,他的心,真的好痛好痛。
他恨自己,为什么要在明知道她不愿意的情况下,揭开她身份的真相,他本来以为,这对她对夏老来说,都是件好事……
是他错了,他错了。
他太一厢情愿、也太自以为是,打着爱她、为她好的名义,却逼着她去面对不愿面对的事——
她一定会因此而恨他怨他吧?这根本就是他罪有应得。
如果他没有悄悄去做那个DNA检测,如果他没有把那份报告拿给夏老,如果他没有答应配合演那场戏,该多好……
可这世上,从来就没有过“如果”,有的,只是愚蠢的行为之后,深深的悔恨。
嗬,诗诗,他真的很悔……
“妈妈,你到底怎么了?”
事出突然,安安还在迷迷糊糊中,就被云雀带走,一直到母子俩坐上飞机,他才有机会问云雀。
他已经小心翼翼地打量了半天,生怕一句话说错,引出云雀更多的伤心。
“发生了点事情。”
云雀不想让儿子为她担心,强忍着心里的伤痛,对他笑了笑。
“没事,妈妈很快就会好的。”
安安不相信的眨了眨如墨晶眸,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嘟哝。
“可是我们走得这么急,爸爸会担心耶。”
小家伙说了一半,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难道,妈妈所说的事情,和爸爸有关?”
那他岂不是说错话了?
想到这儿,安安连忙紧张的去看云雀的表情。
云雀已经竭力在忍耐,可心里的痛楚,却越压制越恣肆,她无法假装下去,只好点了点头。
“算是吧。”
安安心疼地抬起小手,握住了云雀的大手。
“妈妈,爸爸是不是欺负你了?”
云雀反手拉过儿子的小手,贴在自己脸颊上蹭了蹭。
“安安乖,妈妈现在心情不太好,不想再谈论那个人了。”
“哦。”
安安点点头,分外惆怅的叹了口气。
唉,老爸,你怎么就这么不给力啊?
没把妈妈搞定不说,还让妈妈伤心成这样,我美好的家园梦,什么时候才能实现啊?
“唉,前几天装睡都白装了。”
安安皱着眉头,一不小心吐露了天机。
云雀不解地看了他。
“什么装睡?”
“啊,没什么。”安安掩饰的笑了笑。
“妈妈,你别伤心,就算全世界都伤害了你,你还有我呢!”
云雀皱了皱眉,抬手敲了儿子一个板栗。
“小小年纪,在哪儿学得这么油嘴滑舌?真是上梁不正……”
话没说完,“下梁歪”三个字生生卡在了喉咙里,她忍不住心里又是一酸。
要死啊她,那个死人,都把她伤成这样了,她还总忍不住想起他算怎么回事?!
“妈妈,不开心的事就不要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