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王太后语塞了,她好像提不出任何可以宽恕子仲的理由。
其实连她自己也在内心认为,这个与刘氏宗族没有什么血缘关系的子仲,简直是太无法无天了。
她也是过来人,曾亲身感受到当年太皇太后的滥施权威,现在她怎能重犯自己曾经十分厌恶的错误呢?
错了,
这都错了……
唉!一声叹息,她再一次哀怨命运,它总是时不时地捉弄自己。
看看卫子夫的亲属们,一个个驰骋疆场,建功立业。
可回头自己族中之人呢,从先前的田蚡到健在的族兄,从外孙女再到外孙,怎么就没有一个争气的呢?
完了也晚了,
拯救子仲的最后一道门被刘彻关上之后,她忽然陷入了慌乱。
听着皇帝离开大殿的脚步声,那种说不清的失落顿时压在胸前,她仿佛觉得很累,整个人都要散架了。
突然,修成君金俗绝望地从殿后奔出来,放声大哭道:“我儿完了!我儿完了!”
原来,她一直在偷听,还没有离开,只因为是刚才刘彻来了。
那个决定人命运的弟弟。
王太后心生烦燥,大声地呵斥道:“哭什么哭?平日里放纵,事到临头却……”
……
元光三年(公元前132年)的春天,一片片青翠绵延的芳草,正装点着长安城。
正是清明前后,那洁白如雪的梨花、艳若云霞的桃花、流金吐芳的油菜花,一齐涌上前来,在渭河两岸铺开花团锦簇的天地。
赏花踏青的好日子。
刚刚才升任严助为御史大夫,公孙弘便和张汤结伴出游。
但两人似乎都不愿让马车的轰鸣搅了赏春的兴致,而是宁愿步行,这样一来,说起话来也方便些。
正游览盛景时,张汤恭敬地对走在前面的公孙弘说道:“恩师!您偌大年纪,不要走得太急了,还是从容些。”
自前些年公孙弘担任丞相时起,张汤也就将“大人”的称呼改成“恩师”了,而且还成了公孙弘府上的常客。
公孙弘回头望了一眼张汤笑道:“不妨事的!老夫尚觉精力健旺。”
他的心情很不错,因为从卫绾被免去相位,赵绾退出后,由于皇帝信任,他一早就改任了丞相。
当初是没时间游玩,现在难得有空,他立时就有了老树开新花的踌躇满志,走起路来脚底也是虎虎生风。
就连张汤也很吃惊,一向自诩老朽的他,忽然就像返青的老槐,枝叶间透着翠绿。
公孙弘很明白,张汤在朝廷格局变动的时候邀他出来,绝不仅是为了踏青。
自他任丞相后,御史大夫一职就一直空缺,张汤瞅着这个位置很长时间了。
现在竟然是落空了,
但公孙弘毕竟十分老成,说起话来也滴水不露:“陛下以前还没有确定御史大夫人选,老夫本想向皇上举荐你……”
“无碍,多谢恩师,没有恩师的栽培,学生恐怕只有独处九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