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醉效力还没消,古刘氏说话的声音有些含糊,但却分外平静。
“伤在脸上,不是其他可以保持不动的位置,我不能保证一定一点疤痕都没有,但我会尽力,只要你够配合。”
看古刘氏还想说话,江浅夏连忙抬手阻止,严肃道:“在伤愈之前,你最好一个字都不要说,不能笑、不能哭,最好把自己当做没有表情的木偶。”“吃饭也是,为了不咀嚼干扰伤口肌肉愈合,我会给你准备专门的流食,你要是不介意,我会直接插根软管进你的喉咙,把食物直接输送进去,你连吞咽都省了。要是受不了,小口小口的吞咽,应该也
影响不大吧。”
恍惚了一下,古刘氏眼睛弯了弯算笑吧,然后坚定的竖起一根手指。
“……你的意思是,选第一种,插食管?你有意识,插食管很痛苦,你确定?”
古刘氏缓缓点头,无比平静。
沉默,沉默良久。“这次你应该是受我牵连的,徐婕妤看我不顺眼,我在皇上那儿刚和四大士族的人吵了一架,还动手了。皇上拿我当枪使,借机削弱了四大士族的很一部分势力,所以以后无论你愿不愿意,古家和四大
士族都善了不了了。”
古家,估计是古刘氏心中除了远在边疆的古焱之外,最后一块柔软而必须守护的地方了吧。
听江浅夏说古府不可避免的和四大士族要对上了,古刘氏先前的镇定全无,虽然不敢说话,可却“嚯嚯”的从喉咙里挤出愤怒的声音,抬手就往江浅夏身上打去。
皱眉想躲的江浅夏看见古刘氏通红的眼眶和不断往下滑落的眼泪,心中一颤,任由她打了几下。
第一次“惩罚”了她,古刘氏打了几下就受不了这种“羞辱”了,悲痛欲绝的用怨毒和十分想不通的眼神盯着她——为什么,为什么要为古家招来灾祸?
看懂了她眼底的质问,江浅夏揉揉被打疼的胳膊,轻叹一声,在她身边坐下。
“今时今日,你受伤不能谩骂,我还有心情跟你好好说说其中的关键。”
“你以为我不知道四大士族不好惹吗?你以为我真想为了鲁地那点微不足道的收益就和四大士族扛上吗?大乾地大物博,我又和西方交好,鲁地的掌柜撤出来,上哪儿开店不比在鲁地赚的多?”
“可我没办法,早在皇后娘娘生产之前,我就不得不和四大士族对上了。”
古刘氏满眼的狐疑——四大士族和古家从无交集,也素来没有什么嫌隙,怎么就不得不对上了?
瞥她一眼,江浅夏低声道:“四大士族跟着大乾一起从那个战乱年代缓过来了,当地百姓只知他们,却不管陛下,你自己想想,咱们的陛下会容忍他们吗?”“陛下容忍不了,就势必有所动作。古黎也好,我也好,都是新贵族的代表,陛下给我们盛宠,不是没有代价的。这种时候,做臣子的要是不替陛下分忧,就只能等着大权旁落,萧条下去,被人取代了
。”
“别人还可以被取代,我呢?古黎呢?就算我们两退隐山林,陛下就能安心这么个年轻骁勇的麒麟将在外边儿?就能放心我这么个富可敌国的存在不在他眼皮子底下?”
“我和古黎都不想造反,可既然造反的路绝了,那我们,就只能心甘情愿被陛下当枪使了。”
“躲不掉的。”
古刘氏摇摇欲坠,她再怎么心思狠毒,也不过是一介没见识没学问,出生卑贱的女人,她拼命想守护老爷夫人留下来的这个家,可却从没想过,事情根本就身不由己。
一瞬间仿佛老了二十岁的古刘氏满脸萧瑟,眼珠子颤抖着抬眼看了江浅夏一眼,又无力的垂下,整个身子都佝偻了起来。
“你放心吧,我和古黎会把古家守好的,至于你的伤……”手指在她伤口上虚划过,江浅夏声音冰冷而飘渺,“我会为你报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