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穆青桐是被尿给憋醒的。
室内的亮度已经非常刺眼,外面还传来一阵阵地口号声。
他难受地动了动身体,但随即手背传来一阵痛感,他疑惑地抬起手看了看,发现两只手一共有三个针眼,周围已经发青了。
这显然是输液留下的印记。
穆青桐长吁一口气,脑袋仍然有些昏昏沉沉的,四肢酸软无力,但是烧已经退了下去。
昨天半夜江曜带他到医院去了?他怎么一点也没有印象……
哎哟不行了,穆青桐叫苦不迭,他不知道之前到底打了几瓶水,拖到现在膀胱都快炸了。
待解决完生理问题后,他慢慢走回床上坐着,过了一会儿脑子彻底清醒了,昨晚具体发生了他一时间还想不太起来。视线移到桌上,发现上面放着一杯水,杯底压着一张白纸,写着处方单的字样。
水杯上面一圈全是凝结的小水珠,大概之前倒的开水,因为太久没动的缘故已经变凉了。
穆青桐把水杯挪开,抽出了下面的单子。
上面清楚地写着今天晚上还得继续去输一次液稳定药效,单子的左下角显示的打印时间是昨天晚上11点40。
他下意识地看了看时间。
【13:24】
也就是说他睡了差不多14个小时。
不知道今天的训练有没有请假,该不会被扣分吧?穆青桐有点担心。
他又准备发信息给班里同学问问情况,但上面显示有三条未读信息,全部来自达米安。
【达米安:莱尔说你今天早上没去操场,怎么回事儿?】
【达米安:你跟小结巴的事情解决了吗?】
【达米安:噢原来你病了啊,真可怜。有人给你请假了,你看样子挺严重的,下午我没课,过来看看你。】
谁给我请假了,江曜?除了江曜以外没人知道他病成这样。
这时候他忽然间意识到一件事情——现在是午休时间,但江曜并不在宿舍。
他会去哪里?
穆青桐拍了拍发晕的脑袋,忙活半天后这才感到腹中非常饥饿。
好像抽屉里还有牛奶饼干?好像是最后一包了……
他拉开抽屉找到了那盒饼干,拿出一片咬了一口,本以往熟悉的奶香味会在嘴里散开,但这回居然有点苦涩无味,而且干得厉害,完全没了以前的那种感觉。
穆青桐拿着那杯已经冷了的水,喝了一口后,就着剩余的饼干一点点咽下去。
由于长时间未进食,他只吃了不到四片胃里就有了饱胀感。随后拍了拍手中的碎屑,撑着床沿站了起来。
午休的时候江曜极少有不在宿舍的情况,这让穆青桐很不习惯,四周都是雪白的墙壁,看上去空荡荡的。
窗户正敞开着,那盆仙人球沐浴在阳光下,顶部的黄色亮得有些刺眼。虽然气温偏高,但穆青桐后背却有点冷,他披了件外套走到窗边,脑袋靠在窗沿上。
军校里那点可怜的绿化面积完全不足以消除空气的燥热,他每呼吸一口气都觉得鼻腔内像要烧起来一样。
外面训练的口号声不绝于耳,但不知是否是距离太远,传到他耳朵里时,总有种不真实的错觉,仿佛自己与他们正处于两个世界。
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后,昨天晚上他和江曜的对峙画面零星地蹦了出来。
昨晚他烧的温度太高,以至于现在只有一些记忆碎片,他无法拼凑出完整的事实。
一年前他在家里醒过来后,发现不是自己的身体,其实他是被移植了另一个穆青桐的记忆?
但是为什么会那么凑巧,他和另一个穆青桐的长相,还有名字都一样?
那么他现在到底是谁?
是试验品穆青桐,还是B国国安局探员穆青桐?
穆青桐捂住自己的脸,大脑突突地疼,他之前怀疑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他的臆想,现在反过来告诉他,他才是这个世界的异端。
不单是江曜,每一个人的欺瞒都让他无比心寒,他就像生活在楚门的世界,他在努力地挖掘事实真相,却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会被记录在案,作为研究成果报告的重要组成部分。
他在那里站了半天也没见江曜回来,心情烦闷而焦躁,拿起通讯器发了一条信息。
【穆青桐:你现在在哪儿?】
发完之后似乎又觉得不太妥当,补了一条过去。
【谢谢你送我去医……】
但信息还未编辑完毕,他却在寝室里听到了震动提醒。
穆青桐的手指僵在屏幕上,打出一串的重复y字母,回过神来之后自嘲地笑了笑,又逐字把刚刚输入的文字全部删去了。
江曜根本没带通讯器出去。
他只有江曜的这个联系方式,被单方面切断之后,找不到另外的方法联系上对方。
穆青桐想了想,又给施沃兹发了一条信息。
【穆青桐:江曜殿下没带通讯器出去,我找他有急事,帮个忙吧。】
江曜不在宿舍,人暂时联系不上,接下来他只有去找洛森对峙……
正当他在准备出门的时候,门忽然被敲响了。
是达米安?
穆青桐迅速地把整个房间检查了一遍,然后飞奔到自己的床上,刻意带着浓重的鼻音,装作一副被吵醒的样子,问道:“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