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人的声音很优雅,带着让人信赖的逻辑性,主动拉近双方的关系。
“我也觉得她们不是坏人,你们想,咱们当初都要被那群男人逼得饿死了,她们什么都不知道,却依然愿意把手中不多的食物分给大家;她们三个加入,才扳回了我们被欺凌的局面,才让男人正眼看待我们,那几个面对我们的乞求哭诉连口水都不舍得施舍的男人们,转眼间你们就忘记他们的丑陋嘴脸了?如果仅仅因为他们死了,你们就忘记了他们的冷酷,那就太不应该了。”
又一个女人出声了。
桑红的脸上露出了点笑容,幸亏还有这样的头脑清醒的人,不然她还真的要难受很久。
“是啊,他们说自己是商船上的人,上到潜艇的时候,上边的人都死了,可是,我们听着外边不停地咚咚咚跑来跑去的脚步声,就应该想到,他们是不是在运送潜艇上边的财物什么的,既然潜艇上边的男人都死了,那么活动着的人就是他们船上的人了;这么说来,他们在说谎,他们在搬走了一切值钱的东西之后,应该是过了很长的时间,才把我们大家都救了出来,接到船上,你们想想那脚步声是不是停过一段时间呢?”
那个优雅的老女人又出声提醒了,她觉得必须化解开双方的敌意,不然,这样的绝境中,潜伏的怨恨会一不小心地会酿成惨剧的。
“你这样说,似乎确实是这样,在我们以为所有人都遗忘了我们的时候,那消失了的脚步声才又匆匆传来,毫不犹豫地奔向我们隐藏的房间,当时我们都以为是咱们的人回来了,你们有没有这样的感觉?”
“对啊,如果他们不是潜艇主人的同伙,救助我们的男人又都死去了,她们三个人又没有遇到他们,潜艇上边的人都死去了,他们怎么能如此轻车熟路就找到我们大家呢?机关还是关闭着的,他们怎么能这么快就打开?这是不是证明了,他们其实是一伙的?”
不停地有人说出心里的疑问,都在质疑那商船主人的一番话。
毕竟一个见过一面的年轻人,对她们这些被救助的陌生人,说出的话实在是太多了,这种反常的不合他身份,不合生活逻辑的事情,很容易就让女人察觉出不对劲儿来。
“其实我们三个人也险些被他们捉住,莱利比较机警,闪得快,我们一出现在顶层的出口,就被人用红外线狙击枪瞄准了脑门子,然后,我和景甜就被一群男人抓到了那边上的一个大厅里;在那里我们看到了最恐怖的一幕,他们把所有死去的人都集中在那里,开膛破肚,景甜刚才说的话没有一句假话,他们是更凶残的刽子手,不仅荼毒生灵,连同伙也没有放过;那个潜艇是属于一个叫白老头的家伙的,在捉到我们之后,他的手下就报告了捉到白老头以及发现你们大家的消息,然后我们就被他命人带下去,直接关押到了他们商船的最低舱,那里很多结实的一米见方的牢笼,手铐铁链什么的一应俱全;我用飞镖开了手铐和牢门,把船上的机器破坏了,然后看到莱利划着救生艇在商船后边,就和景甜一起跳船,和她会合了。”
桑红用沉痛地语气把真实的情况给她们说了个清楚。
“我们明明知道沉船会有很多的漩涡,还返回来救你们,就是因为,我们不相信那个卑鄙的家伙,会在发生这样大的变故的时候,会把你们都带走,果然,他把年轻的女人都带上了,把你们留在了这里,我们九死一生地救了你们出来,还遭到你们的误会,换成你们,会怎么样?”
莱利接口说道。
“原来是这样啊,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凶残恶毒的男人,他才多大啊,一会儿天使一样的慈善,一会儿恶魔一样的冷酷,我们说的是一个人吗?”
有女人在小声嘟哝着。
“绝对是一个人,就是那个当着你们的面被我打死的年轻人!”桑红说得毫不犹豫。
“看他的穿着做派,明白是世家大族的后代,怎么会坏成这样!”
一个女人说着,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其实那些穿着黑色衣服的彬彬有礼的男人们,身上也带着浓郁的血腥味,我的鼻子比较灵敏,确实是很难以忍受,当时我以为他们是到潜艇上沾染的,哪里想得到这么恐怖的事情。”
有人又说出了一些破绽。
太阳一点点地在海面上升了起来,东方如同铺了金灿灿的碎玻片,粼粼地闪人的眼睛。
船上的女人们好像是消除了芥蒂,刚刚的不悦随着天亮,都一点点地散去了。
桑红耐心地教给她们怎么划桨,会让船跑得更远。
然后她们几个人就在自己的位置上蜷缩了身体躺着睡一会儿。
到中午的时候,她们懵懵懂懂地被晃醒,莱利给大家分配了食物和淡水,她们就换了班,开始划船。
大约在海上又漂了五个多小时,天空开始慢慢地变成了深粉色,并逐渐蓝色过渡,最后成了紫色,轰然之间,太阳就沉入了渐渐变暗的地平线,看起来太阳的形状也变大的很多,就像一个橘红色的漂亮的柿子,水水的,透透的,看呆了一群女人。
“你有没有觉得奇怪,怎么那两只救生艇都不见了?”莱利小声地问桑红。
“被漩涡吸走了,有什么好奇怪的。”桑红卖力地划着船桨。
“被吸走了一只啊,另一只呢?”莱利纳闷道。
“难道你想被它看到,被上边的枪噗噗地打头吗?”桑红没好气地说,任谁在这样的寂寞无望的地方,都无法有好心情的。
“他们都是有经验的在海上的混的老油子了,看不到,是不是说他们已经很快地往他们认定的安全地带划了,对于航线,他们比我们熟悉得多。”莱利看她还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就干脆地说了。
“我觉得他们会往海盗横行的三不管的地带逃,和咱们的方向不会一样;再一次遇到,你以为我们会有这样的好运气?”
桑红扑闪了一下眼睛,明白了她的意思,是觉得这样茫茫然地胡乱走着,还不如追着那条救生艇的影子走。
“算了,命运让谁死去,让谁活着,都有定数,我们草原上流传着这样的说法——说一个人诞生的时候,阎王爷都是先造了他的寿命和死法,才让人投生人世的。”
莱利眼神罕见地茫然,她忽然很想她们那贫瘠落后的部落,想那扑上去软哄哄的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