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李敬贤浮了浮茶水,嗓音平板的开口:“一个丫头,打发就打发了,没什么大不了。”
“儿子本想息事宁人,稍加训斥,怎奈她以为胡攀乱咬为自己开脱,这种人,留着也是个祸害,没得让她坏了府里的名声……只怕母亲未必能体会儿子一篇苦心。”李明允微垂着首,一贯恭谦的态度,一贯小心谨慎的语气。
李敬贤的目光在他发际那个漩涡转了转,茫茫然的想起叶氏头顶也有这样一个漩涡,也总是这般含羞带娇的垂首,忽而抬眼,那莞尔一笑,恰似一朵海棠艳艳绽开来……李敬贤收回目光,悠悠叹了一息,叶氏持家十几年,家中一向太平,从未出过这种刁奴,当真是恶主养恶仆。
“这事也是为父的意思。”李敬贤缓缓道。
李明允态度越发恭谦:“此事说到底与儿子脱不了干系,叫父亲为难了。”
李敬贤青抿了一口茶,说:“原本纳了白蕙那丫头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她这种做派叫人不敢苟同,也难怪你生气。”静了片刻,似乎是想了一想道:“说起来林兰进门也有好几个月了,怎么还没动静?”
李明允谨慎道:“兰儿小时候多病,身体底子弱了些,所以才回去学医,这几年慢慢调养,稍有好转,子嗣之事,儿子虽然也盼着,但想着母亲若是体质弱,对孩子也不好……还是耐心等上一等,等她身体无碍了,再要孩子也不迟。再说,大哥成亲都快一年了,尚未有子嗣,儿子总不好试试抢在大哥前面……”
只听得李敬贤叹了一息:“你说的也是,我看你大嫂身子骨也弱,可怜你祖母天天念叨重孙子,咱们李家别的不缺,唯独人丁单薄了些。”
李明允道:“父亲春秋鼎盛,若不是刘姨娘……祖母还能抱上孙子呢!”
这话戳到了李敬贤的痛处,眼中便隐隐有了愠色,为着这件事,他整个年都过的没什么精神,好在刘姨娘身上的毒渐渐的清了,这韩氏造的孽迟早有一天要跟她算总账,且纵着她,慢慢等待时机吧!
李明允此番谈话目的已经达到,便拱手道:“时候不早了,儿子先回去换身衣裳,好去给祖母请安。”
李敬贤点点头:“你先去吧!”
待李明允离开李敬贤也放下茶盏唤阿晋:“去朝晖堂。”
阿晋诧异道:“老爷不先回宁和堂吗?”
李敬贤面色一沉:“多嘴。”
李敬贤进朝晖堂,屁股还未坐热,韩氏就过来了。李敬贤本想跟老娘亲好好说说她那个十分中意的媳妇的劣迹,才起了个头,又只好住了嘴。
老太太见他们夫妻两一前一后的来,敬贤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心里便有了计较两人定又多嘴了,不觉忧心忡忡敬贤跟韩氏处的越来越淡,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这女人都有人老珠黄的一天,渐渐失宠是寻常,可结发之妻不可弃,敬贤有失分寸了。
“老太太中午歇的可好?”韩氏行了个礼,在老太太身边坐下。
“到底是年纪大了,动一动就浑身酸胀。”老太太笑道:“叫祝妈妈给我揉捏了几下,总算松快了些。”
祝妈妈笑道:“我这几手推拿还是二少奶奶教的,挺管用”
“把你教会了,她便省事了。”老太太淡笑着。
“二少奶奶可不比老奴,老奴是专门伺候老太太的,二少奶奶还得伺候二少爷呢!再说两位少奶奶多孝顺您呐,晨昏定省,嘘寒问暖的,比您自个儿的亲闺女还亲。”祝妈妈笑说道。
老太太敷衍的笑了笑。
韩氏把话接了过去:“若妍和林兰自然都是极好的,若是能早些让老太太抱上重孙,就更好了。”
一句话说到老太太心坎里,老太太略有些遗憾道:“是啊!若妍进门都快一年了,还没有好消息。
“今儿个咱们在送子观音前许了愿,相信很快就会有好消息了。”祝妈妈笑道。
韩氏道:“要菩萨显灵,也得她们自己有心,只怕她们年轻不能体会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心思。”
李敬贤不悦的蹙了下眉头:“儿孙自有儿孙福,何必操这份闲心。”